【维海|艾尔海森生日应援24h】失眠日
18:00.第19棒
上一棒:@Act.0
下一棒:@云彩上的毛球
一些斗嘴含量很高的对话。
提纳里斟酌了一下词句:“你是说你失……你的朋友,失眠 ?”
卡维忍了又忍:“我的朋友。”
“这倒是很容易。”提纳里掏出随身的小本子,“还请你陈述一下你……你朋友的症状。”
“失眠,盗汗,疲倦,头晕,”卡维说,“把香辛果当成日落果吃了两口。”
“听起来像是因论派学者常发作的病,尤其是六月末。”提纳里总结道,“也许应该提高效率,早睡早起,做不到的话可以放弃学院补贴,不写论文。”
“我的建议是来当大风纪官。”赛诺从卡牌后露出眼睛,“毕竟大风纪官的效率比室婆罗耽的改·高效大风机关还要高。”
“笑死,根本笑不出来。”卡维打出一张行动卡,“等等,你是不是在嫌弃我参建的新大风机关?”
提纳里及时打断了赛诺解释笑话的冲动:“我个人认为你的朋友应该进行适当药物干涉。请左转问诊健康之家。”
“这能有用吗?”卡维沉思,“之前也在健康之家开了助眠药,看上去没多大用。”
“那就开点药效激烈的。”提纳里刷刷地写建议条,“顺便一问,对失眠的原因有头绪吗?”
卡维的表情放空了一瞬:“……加班?”
“……”提纳里从建议条里抬起目光看他一眼,“现在我相信不是你了。”
卡维忍无可忍:“我是那种因为过多工作量就失眠的人吗?你这是在怀疑身为妙论派学者的我的职业素养!”
“噗。”赛诺面无表情地发出简洁评价。
“还有一些小技巧。”提纳里没接着纠结这个问题,把建议条递给他,“比如睡前喝热牛奶,不要剧烈运动,听些舒缓的音乐助眠,之类的。只要是能缓解精神紧张的措施都可以试试。”
卡维自动划掉了前两项,许久没勾弹过琴弦的手指有点痒。
此时失眠已久的书记官病假在家,进度缓慢地看一本关于大赤沙海地区部落文化的集考。
睡眠突然变成了一件颇为痛苦的事,一桩亟待解决的问题。很难说到底是因为代理大贤者那段时间加班过多,还是因为前几日在吞羊岩内考究符文时受到了影响——毕竟每年因为探索赤王遗迹导致的意外事件层出不穷,失眠甚至算轻微症状。即使疲惫,合上眼也难以入睡。
甚至不如看书。
艾尔海森把书签夹进扉页中标记阅读进度,起身就要去储物柜里翻咖啡豆,动作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家里的咖啡已经被两人消耗一空。橱柜里只剩下两颗蔫蔫的西红柿和半袋面粉。
他最近的睡眠时间大大缩短,连带着眼眶下也挂了些许青黑。
毫无胃口。
他关上柜门。把书收拾回房,而后坐在榻上——雨水打在窗户上。如果不点灯,房间内则不分昼夜。
须弥城总是在下雨。
他翻了个身,把手埋进柔软的毛毯之中。被纤细的绒毛簇拥着,有着独特的手部舒适感。但只是浅显的舒适——艾尔海森睁着眼,看着昏暗中虚设的某个点——他还是睡不着,甚至盗汗。睡袍黏连着背部,黏腻又难受。
所以卡维拎着药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来——艾尔海森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在昏暗的榻上发呆。
卡维把尚且温热的药液递给他:“给,我在健康之家新拿的药。提纳里加了点助眠成分。”
“你去化成郭了?”艾尔海森接过碗,“我记得我说过,不用在药上费心思。草王大人的诊断是精神状态不稳。”他就是因此被纳西妲批了好几天的病假。
“他要去健康之家商讨化成郭的药物供应。”卡维坐在榻边,“快喝。”
艾尔海森向他亮了亮空掉的碗底。
“至少你不会讳疾忌医。”卡维把碗收回水槽,又走回来,坐在榻上,“好,现在试试闭上眼睛。”
艾尔海森有些疲惫地抹了把脸:“我睡不着。”
“就像因论派艾内札学者说的那样:‘唯有在长久的睡眠之后,才能窥见星空真实的脉络。”
卡维说得很是理直气壮,甚至忽视了这段话是用来鼓励因论派学子睡够一天连肝三天的典型歪理。
“是艾德札·艾瓦特。”艾尔海森半阖着眼,“所以呢?”
“好吧,是艾德札·艾尔瓦特。”卡维敷衍到甚至多发了一个音。艾尔海森懒得纠正他,他甚至懒得动一动眼皮。但卡维拿起书柜里摆的端端正正的琴时,他还是挪动了一下疲惫的视线。
“你要干什么?”他问道。
“很明显啊。”卡维托着琴,朝他扬了扬,“给你弹琴。”
“……”
艾尔海森翻了个身,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会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卡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恼怒,“我的手艺可是整个大巴扎都认可的!”
艾尔海森没有接腔,而是选择用肢体语言回答——他抓起放在扶手上的披风,整个蒙住了脑袋。
“……艾尔海森!”
出乎意料的,卡维没有弹那些往常在家中常奏的有剧烈拨弦或是激情乐音的曲子。而是用木拨片拨出柔和的主旋律,口中低声哼着无词无句的婉转曲调——听起来像去年卡维强行拉他去大巴扎听的一场游曲者们组织的礼赞。
艾尔海森隔着披风听了几段,踢了踢卡维的膝盖——他盘着腿抱琴,就坐在艾尔海森边上。
“装饰音很多余。”他的声音闷闷的,“你要在弦上玩速滑吗?”
卡维拨的弦锵了一声:“你要求很多啊?”
“应该的。”艾尔海森露出一只眼睛,“作为安抚精神的乐曲,你应该优先考虑受众的感受,而不是用尖锐的滑音捣乱。”
“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我忍你一次。”卡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但感谢——那些滑音终于不会像刀子一样,透过耳膜在脑子里滑来滑去了。
三曲终了,卡维把木拨片攥在手里,小幅度动作地来覷他——然后看到来艾尔海森毫无波动的眼神。
“没有用吗?”卡维用手在他面前晃晃,“一点都不困吗艾尔海森?来看看这是几?”
艾尔海森一把攥住晃得他头晕的手指,冷漠地吐字:“晕。”
卡维咂舌:“完全没用啊。”
艾尔海森:“也许是因为你在一边,导致我需要分出其他精力来防范你不知何时到来的神奇想法。”
卡维冷笑:“那你需要多适应了。”
他往榻上扔了个垫子:“让个位置。”
半小时后,艾尔海森眼神清明地把快要睡着的卡维推醒。
“我睡不着。”艾尔海森说,“但你是怎么回事?”
“我特地熏了助眠的香……”卡维被他推醒,痛苦地闭着眼,“要不你说点上次考察的事,我清醒了,你说不定就困了。”
“上次的考察……”艾尔海森筹措了一下措辞:“有些独特。”
“说说看?”卡维看起来有点兴趣。
“‘我是一切众生的朋友,我是一切众生的主宰,祭祀和苦行的享受者,知道我的人达到平静。*’”艾尔海森用卷曲发音的语言复述记忆里的内容,又为卡维翻译了一遍,“这应该是某位大祭司死后的碑刻文,也许是赤王文明早期的遗留。”
“听起来像镇灵的故事。”卡维说,“之前我和那谁去沙漠,也听部落里的人说过镇灵的故事……真是凄厉又可怜。”
“也有关于镇灵的记录,大部分是记载镇灵隶属以及行事的石刻,只有一句模糊地指向镇灵的族群。”艾尔海森说,“‘三十臂围的乳流从山顶上向下倾泻,发出可怕的喧响……那里的人们生来闪烁金光,无病无忧,永远心情愉快*’。不觉得听上去很耳熟吗?”
“什么?”
艾尔海森扯了扯卡维的发尾:“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卡维嘟囔一句,却没有和他继续争吵。
他看着熄了灯后的屋顶,那里有一扇倾斜的小天窗——他搬来之后给艾尔海森开的——此刻玻璃窗上落满了滑动的雨滴。艾尔海森也没有回应他这句无意义的话,但呼吸声从他的身侧传来。
“艾尔海森。”他叫他的名字。艾尔海森睁开眼,顺着他乱七八糟的发尾瞧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卡维说,“如果你被装在了瓶子里,你会记得我吗?”
“……”艾尔海森闭上眼,“如果你没还清房租的话,记住你的条件会变成你前天晚上刻版画的噪音。”
“……”卡维扭过头看他,“艾尔海森,你真是个记仇的男人。”
“彼此。”艾尔海森,“你不是也对我记仇吗?”
“如果我真恨你,我会来陪你睡觉还给你买药吗?”卡维大概是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把理智写进底层逻辑的家伙,脑袋里只有符文和语言吗?”
雨还在下。远处起了雾。
“算是吧。”艾尔海森半阖着眼。他的思绪因这句混乱起来,勾画的符文,事物的色彩,种种此类,最终混乱成斑斓的漩涡。在意识里,哪怕瞥上一眼,也足够他陷入混乱。花朵之中又生花朵,镇灵之中又生出金色的魂灵。
艾尔海森的手指摩挲着卡维的衣摆,终于有些困意了。“……谢谢。”
“?”什么东西?
卡维扭头看向身边侧躺着的艾尔海森。书记官没有戴耳机,青绿色的目光已然被合上的双目掩藏,而用来书写记录文字的手指微微收拢,指节交叠间捻着经纬顺滑的布料。灰色的发丝拢在面上。
艾尔海森正在被睡意带向休眠。
该死的。
卡维僵着身体,想。
这下失眠的变成他了。
*来自《摩诃婆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