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支山人

存放少量产出

【维海|艾尔海森生日应援24h】失眠日

  18:00.第19棒

  上一棒:@Act.0 

  下一棒:@云彩上的毛球 

  一些斗嘴含量很高的对话。

  

  

     提纳里斟酌了一下词句:“你是说你失……你的朋友,失眠 ?”


  卡维忍了又忍:“我的朋友。”


  “这倒是很容易。”提纳里掏出随身的小本子,“还请你陈述一下你……你朋友的症状。”


  “失眠,盗汗,疲倦,头晕,”卡维说,“把香辛果当成日落果吃了两口。”


  “听起来像是因论派学者常发作的病,尤其是六月末。”提纳里总结道,“也许应该提高效率,早睡早起,做不到的话可以放弃学院补贴,不写论文。”


  “我的建议是来当大风纪官。”赛诺从卡牌后露出眼睛,“毕竟大风纪官的效率比室婆罗耽的改·高效大风机关还要高。”


  “笑死,根本笑不出来。”卡维打出一张行动卡,“等等,你是不是在嫌弃我参建的新大风机关?”


  提纳里及时打断了赛诺解释笑话的冲动:“我个人认为你的朋友应该进行适当药物干涉。请左转问诊健康之家。”


  “这能有用吗?”卡维沉思,“之前也在健康之家开了助眠药,看上去没多大用。”


  “那就开点药效激烈的。”提纳里刷刷地写建议条,“顺便一问,对失眠的原因有头绪吗?”


  卡维的表情放空了一瞬:“……加班?”


  “……”提纳里从建议条里抬起目光看他一眼,“现在我相信不是你了。”


  卡维忍无可忍:“我是那种因为过多工作量就失眠的人吗?你这是在怀疑身为妙论派学者的我的职业素养!”


  “噗。”赛诺面无表情地发出简洁评价。


  “还有一些小技巧。”提纳里没接着纠结这个问题,把建议条递给他,“比如睡前喝热牛奶,不要剧烈运动,听些舒缓的音乐助眠,之类的。只要是能缓解精神紧张的措施都可以试试。”


  卡维自动划掉了前两项,许久没勾弹过琴弦的手指有点痒。

  

  

  此时失眠已久的书记官病假在家,进度缓慢地看一本关于大赤沙海地区部落文化的集考。


  睡眠突然变成了一件颇为痛苦的事,一桩亟待解决的问题。很难说到底是因为代理大贤者那段时间加班过多,还是因为前几日在吞羊岩内考究符文时受到了影响——毕竟每年因为探索赤王遗迹导致的意外事件层出不穷,失眠甚至算轻微症状。即使疲惫,合上眼也难以入睡。


  甚至不如看书。


  艾尔海森把书签夹进扉页中标记阅读进度,起身就要去储物柜里翻咖啡豆,动作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家里的咖啡已经被两人消耗一空。橱柜里只剩下两颗蔫蔫的西红柿和半袋面粉。


  他最近的睡眠时间大大缩短,连带着眼眶下也挂了些许青黑。


  毫无胃口。


  他关上柜门。把书收拾回房,而后坐在榻上——雨水打在窗户上。如果不点灯,房间内则不分昼夜。


  须弥城总是在下雨。


  他翻了个身,把手埋进柔软的毛毯之中。被纤细的绒毛簇拥着,有着独特的手部舒适感。但只是浅显的舒适——艾尔海森睁着眼,看着昏暗中虚设的某个点——他还是睡不着,甚至盗汗。睡袍黏连着背部,黏腻又难受。


  所以卡维拎着药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来——艾尔海森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在昏暗的榻上发呆。


  卡维把尚且温热的药液递给他:“给,我在健康之家新拿的药。提纳里加了点助眠成分。”


  “你去化成郭了?”艾尔海森接过碗,“我记得我说过,不用在药上费心思。草王大人的诊断是精神状态不稳。”他就是因此被纳西妲批了好几天的病假。


  “他要去健康之家商讨化成郭的药物供应。”卡维坐在榻边,“快喝。”


  艾尔海森向他亮了亮空掉的碗底。


  “至少你不会讳疾忌医。”卡维把碗收回水槽,又走回来,坐在榻上,“好,现在试试闭上眼睛。”


  艾尔海森有些疲惫地抹了把脸:“我睡不着。”


  “就像因论派艾内札学者说的那样:‘唯有在长久的睡眠之后,才能窥见星空真实的脉络。”


  卡维说得很是理直气壮,甚至忽视了这段话是用来鼓励因论派学子睡够一天连肝三天的典型歪理。


  “是艾德札·艾瓦特。”艾尔海森半阖着眼,“所以呢?”


  “好吧,是艾德札·艾尔瓦特。”卡维敷衍到甚至多发了一个音。艾尔海森懒得纠正他,他甚至懒得动一动眼皮。但卡维拿起书柜里摆的端端正正的琴时,他还是挪动了一下疲惫的视线。


  “你要干什么?”他问道。


  “很明显啊。”卡维托着琴,朝他扬了扬,“给你弹琴。”


  “……”


  艾尔海森翻了个身,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会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卡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恼怒,“我的手艺可是整个大巴扎都认可的!”


  艾尔海森没有接腔,而是选择用肢体语言回答——他抓起放在扶手上的披风,整个蒙住了脑袋。


  “……艾尔海森!”

  

  

  出乎意料的,卡维没有弹那些往常在家中常奏的有剧烈拨弦或是激情乐音的曲子。而是用木拨片拨出柔和的主旋律,口中低声哼着无词无句的婉转曲调——听起来像去年卡维强行拉他去大巴扎听的一场游曲者们组织的礼赞。


  艾尔海森隔着披风听了几段,踢了踢卡维的膝盖——他盘着腿抱琴,就坐在艾尔海森边上。


  “装饰音很多余。”他的声音闷闷的,“你要在弦上玩速滑吗?”


  卡维拨的弦锵了一声:“你要求很多啊?”


  “应该的。”艾尔海森露出一只眼睛,“作为安抚精神的乐曲,你应该优先考虑受众的感受,而不是用尖锐的滑音捣乱。”


  “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我忍你一次。”卡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但感谢——那些滑音终于不会像刀子一样,透过耳膜在脑子里滑来滑去了。


  三曲终了,卡维把木拨片攥在手里,小幅度动作地来覷他——然后看到来艾尔海森毫无波动的眼神。


  “没有用吗?”卡维用手在他面前晃晃,“一点都不困吗艾尔海森?来看看这是几?”


  艾尔海森一把攥住晃得他头晕的手指,冷漠地吐字:“晕。”


  卡维咂舌:“完全没用啊。”


  艾尔海森:“也许是因为你在一边,导致我需要分出其他精力来防范你不知何时到来的神奇想法。”


  卡维冷笑:“那你需要多适应了。”


  他往榻上扔了个垫子:“让个位置。”



  半小时后,艾尔海森眼神清明地把快要睡着的卡维推醒。


  “我睡不着。”艾尔海森说,“但你是怎么回事?”


  “我特地熏了助眠的香……”卡维被他推醒,痛苦地闭着眼,“要不你说点上次考察的事,我清醒了,你说不定就困了。”


  “上次的考察……”艾尔海森筹措了一下措辞:“有些独特。”


  “说说看?”卡维看起来有点兴趣。


  “‘我是一切众生的朋友,我是一切众生的主宰,祭祀和苦行的享受者,知道我的人达到平静。*’”艾尔海森用卷曲发音的语言复述记忆里的内容,又为卡维翻译了一遍,“这应该是某位大祭司死后的碑刻文,也许是赤王文明早期的遗留。”


  “听起来像镇灵的故事。”卡维说,“之前我和那谁去沙漠,也听部落里的人说过镇灵的故事……真是凄厉又可怜。”


  “也有关于镇灵的记录,大部分是记载镇灵隶属以及行事的石刻,只有一句模糊地指向镇灵的族群。”艾尔海森说,“‘三十臂围的乳流从山顶上向下倾泻,发出可怕的喧响……那里的人们生来闪烁金光,无病无忧,永远心情愉快*’。不觉得听上去很耳熟吗?”


  “什么?”


  艾尔海森扯了扯卡维的发尾:“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卡维嘟囔一句,却没有和他继续争吵。


  他看着熄了灯后的屋顶,那里有一扇倾斜的小天窗——他搬来之后给艾尔海森开的——此刻玻璃窗上落满了滑动的雨滴。艾尔海森也没有回应他这句无意义的话,但呼吸声从他的身侧传来。


  “艾尔海森。”他叫他的名字。艾尔海森睁开眼,顺着他乱七八糟的发尾瞧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卡维说,“如果你被装在了瓶子里,你会记得我吗?”


  “……”艾尔海森闭上眼,“如果你没还清房租的话,记住你的条件会变成你前天晚上刻版画的噪音。”


  “……”卡维扭过头看他,“艾尔海森,你真是个记仇的男人。”


  “彼此。”艾尔海森,“你不是也对我记仇吗?”


  “如果我真恨你,我会来陪你睡觉还给你买药吗?”卡维大概是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把理智写进底层逻辑的家伙,脑袋里只有符文和语言吗?”


  雨还在下。远处起了雾。


  “算是吧。”艾尔海森半阖着眼。他的思绪因这句混乱起来,勾画的符文,事物的色彩,种种此类,最终混乱成斑斓的漩涡。在意识里,哪怕瞥上一眼,也足够他陷入混乱。花朵之中又生花朵,镇灵之中又生出金色的魂灵。


  艾尔海森的手指摩挲着卡维的衣摆,终于有些困意了。“……谢谢。”


  “?”什么东西?


  卡维扭头看向身边侧躺着的艾尔海森。书记官没有戴耳机,青绿色的目光已然被合上的双目掩藏,而用来书写记录文字的手指微微收拢,指节交叠间捻着经纬顺滑的布料。灰色的发丝拢在面上。


  艾尔海森正在被睡意带向休眠。

  

  该死的。


  卡维僵着身体,想。


  这下失眠的变成他了。

  

*来自《摩诃婆罗多》

【维海】论妙论派学者的梦境食用口感

【妙论知寰】维海跨年48h接龙

2022年12月31日13:00 第14棒

上一棒:@陆草草草草草 

下一棒:@OSATO 


  

  

  

  

”他在梦中,望着无匹的清醒。”

  

  

  

  就如同大赤沙海驱使着赤鹫与飞鹰,须弥的雨季在这段时间不曾停歇。在六日,须弥城内的干爽迟迟不来。他打开窗向外望去,只有无尽的潮湿与雾气,从山峦脉搏中升腾而起。


  艾尔海森打开书房门,脚步声接近又远离,艾尔海森关上门,连带着披风上的坠物相互碰撞的当啷声远去。他一日进出数次,去往教令院或者智慧宫。相比之下,卡维在六月清闲得不可思议,没有委托,没有需求,他甚至有时间打理中庭的花圃——艾尔海森这个没有艺术敏感的家伙,在卡维搬来和他同住之前,院内花圃里全是被雨水冲得乱七八糟的泥堆。


  晚饭时他问艾尔海森想要在院子里种什么花。书记官持着青绿的目光轻快地狎了他一眼,说怎样都好,复又低下头去处理半凉的鱼卷。

某种意义上,艾尔海森不怎么会给他肯定的答复。特立独行的知论派学者更倾向于让他自己寻找或塑造答案,而自己来决定是否接受。


  最终,卡维在宝商街挑来了不少花色繁复的花苗。尽管艾尔海森在露台上对他冷嘲热讽,但他还是挑了一个午后在花圃内栽好。等待不久后的花期,


  我说了,那只是广告上的话语。


  艾尔海森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书,只是理论上的“繁复”,你能明白吗?


  卡维躬下身处理花苗交错的根茎,说道,我只知道你对“未来”与“可能”这两个词一无所知。


  载下花苗的第二日,他们仍在一同进早餐。艾尔海森穿戴整齐,慢条斯理地往卷饼里夹炸过的鱼排,手边是冒着热气的咖啡。卡维觉得惊奇,问他,你这是哪里来的鱼?


  艾尔海森拍掉手指间的碎屑,用青绿的目光瞥他一眼,不妨动用你对“未来”和“可能”的敏锐感知推测一下答案。


  说罢,他带着一沓文书出门,把卷饼和鱼排留给卡维。钥匙晃啷两声,卡维透过门扉开合的一瞬,看到须弥今天的雨。


  还是六月,他突然感到十分地疲倦。


  还有时间。卡维想。不管是花,还是什么,都还有时间。


  他看着客厅拱顶木梁上刻画的几何图案,没有去管桌上的鱼排,便在软榻上沉沉地睡去。





  他睁开眼,正是无尽的昏暗之色。卡维以为自己浑浑噩噩睡到了深夜,但有交错的光掠过眼睫,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大巴扎观戏的长椅上,用以切幕的红色帘布方才拉开,少女演员足部圈着细小的铜铃串,正在木制的地板上敲出行走的痕迹。


  “嘘。”有人按住他,示意他安静。卡维转过视线,发现身旁坐着的正是艾尔海森。


  “那么,”卡维对着他低声说,“今天一定是星期五。”


  “我更愿意相信今日是星期四。”艾尔海森同样低声回答,“毕竟你看起来像发酒疯。”


  剧目开始已久。究其本质,还是女子遇上男子,又重重受阻的故事。但没有人觉得乏味,毕竟剧中有那么多的钟响,那么多的话语。剧中的诗人在山脚弹着丝弦制成的琴,以劝告女子远离矇昧,即使走进云雾之中,也无法获得她渴求的那一滴水。即使草木深诉着悲苦,行过十二行风的地域也无有来生之质。炎热中应有荒芜,而荒芜中又生出无穷无尽的心跳。


  最终四月的花朵带走了男人的一部分,乘着被巨骨装饰的船去往无迹可寻之地。卡维偏转视线,看向一旁的艾尔海森,而他只是专心地盯着船只远离的方向,好似虚空之中冲来无处的浪沫。


  铃声响起又衰弱,只是一眨眼,红色的帘布已切换数次,剧中的女子瞬息之间起伏 ,最后犹如受刑一般倒在地上,这正是她失去爱人之苦。帘布缓缓拉上,剧目结束了,大巴扎的人们互相告别,往家中走去。他们相伴走出剧场,手里握着一束由月莲和蔷薇组成的花摆。


  而艾尔海森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认同他的观点:“如果你记得大部分台词,卡维 ,你就能注意到剧作者给出了所有,唯独没有给出正确的轨道。他不过是自以为神明般玩弄角色罢了。”


  “即使他给出了花束,鸣钟,和流逝的时间?”卡维说,“艾尔海森,不要把你严苛的处世逻辑带到爱情这个问题上。”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他的话,青绿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么,你对‘爱’这一命题有何高见?”


  “卡维?”




   他睁开眼,疲乏异常。鼻腔中干燥得甚至带上一丝腥味,于是一股无缘无由的慌乱也袭上心头。卡维在智慧宫中醒来,手边铺满了炭笔勾勒的各式草图,手中却捏着一本书脊发黄的诗集。卡维翻开诗集,封皮敞开,第一页用深绿的墨水写着艾尔海森的名字,收尾处有些轻巧地扬起,墨线拐角处又刻得深重。


  “事实不因忽视而消失。”


  诗集的主人在姓名之下这样写到。卡维翻开诗集的第一页,泛黄的旧痕簇拥着排列齐整的铅字:


  “远在远方的风要比远方更远。”


  深绿色的墨线在其下重重的地划了两条线。

卡维深感莫名,手指却无意识地顺着笔迹的走向划了两道。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质问艾尔海森,他那宝贵的实体书怎么落在了自己的图纸正中。但是干燥的下午,注定没有隼鸟飞越须弥。

他推开家门的时候,客厅的铜钟铛铛地响起来。六点,须弥城的夜晚远未到来。卫兵们握着长戟,整齐地列队在艾尔海森家门口,他的老师站在客厅,脚边是被暴力堆放的、艾尔海森珍贵的藏书。卡维有些茫然,但一阵恐慌又无凭地袭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落在何处,于是饱览目之所及的一切。开败的花簇,半熄的炉火,还有天边泄出的一线浓烟。贤者站在他身后,看着妙论派之光的面目在树影下不定。风吹过门扉,把诗集吹开,无数的铅字在旧纸上排成无数句相同的话:


  “远在远方的风要比远方更远。”


  “远在远方的风要比远方更远。”


  “远在远方的风要比远方更远。”


  ……


  人群走来了。卡维听见兵戈相撞的声音,抬头便看见四十人团走过曲折的坡道,从净善宫的方向下来。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近,风也变得干燥。四十人团全副武装地走过他面前,中间拖拽着一只死去不久的天隼。


  这时候,他的老师出声叫住了他。


  “卡维,”贤者如是说,“你该认清了。”


  我该认清什么?卡维想问,但如鲠在喉。他无法移开自己注视着隼鸟的目光。


  最终,灰羽的隼鸟被勾在布满血锈的铁钩上,暗色的血滚过残缺的翎羽,滴落在拼花的石砖地面上,落在人群之外的卡维眼中,落成被破开后心的艾尔海森的影子。


  而湿润的风迟迟不来。




  他鼻息粗重地醒来,头昏脑胀。在上一个梦里挣扎许久。好像被浓厚的气息包围住,扔掷在森林的最深处,也许是水天之树,可能是法留那神机脚下的藤蔓丛里。卡维头昏脑胀地清醒过来,入目是昏黄的天花板。正是湿润的下午六点,书房。艾尔海森正捧着那本诗集坐在他身边。

屋外下着雨。


  “你很慌乱。”艾尔海森仍然盯着书页,“你在害怕。”


  他的目光从铅字中投出一瞬:“你在害怕什么,卡维?”


  在那双敏锐的青绿视线之下,卡维发现,他无法找到回答的话语。


  他又能回答什么?我梦见你变成一只隼鸟,被捕捉,被折翅,在街头放血,而我遍寻不得,家中未曾留下你的一片翎羽。


  但艾尔海森将诗集合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僵住了,再想不出什么言辞来。而艾尔海森看上去也没有硬要从他嘴里讨一个回答,他只是低声呼唤着卡维的名字,平常刻薄的嘴里微微吐出嫩红的舌尖,一并还有的气音。艾尔海森向他走过来,眼中的青红亟欲化成一道颜色斑斓的漩涡。但书记官闭眼又睁眼,漩涡没有吞吃掉书房的所有。他俯下身,靠近榻上躺着的卡维,鬓侧翘起的发丝蹭在卡维的鼻尖上,而颊侧是一股温暖鲜明的湿意


  卡维突然有一种预感,在梦中荒诞的命运里,他将不停地失去艾尔海森,也许是昨天,也许是明天。他拉住艾尔海森的手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他只是这样地说。


  随后开始的是一场伟大的解构。从发梢开始,名为艾尔海森的存在开始消解,精密地解离出身体的每一块零件,落在地板上发出极轻的响声。卡维看着这场葬礼,最终以长骨精确的分解为结束。


  而卡维的手中尚且残留着一丝温度,颊侧仍然存留着艾尔海森的湿润意味。



  他痛苦地醒来,心中酸痛,而怀中空无一物。他躺在浅水的溪流中,一道幼小的人影站在他的身旁。


  “你好像陷入了不该抵达的深处。”幼小的人影说道,“就好像一只蕈兽误入了梨多梵谛学院以星图为标准建造的迷宫里,在迷宫的墙壁上撞出了各种伤痕。”


  幼小的人影用这种奇异而有精确的口吻描述道。


  “那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卡维问道,“我的上一个、上上个……那些也都是梦吗?”


  祂似乎叹了口气:“谁能彻底地分清楚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呢?或许上一个破碎的是现实,也或许下一个圆满的才是现实。是不是梦,重要吗?对于我来说,梦里的情绪与现实一样重要。但不管怎样,总要‘醒来’,才能‘确认’。”

祂轻轻地推了一下卡维的肩膀。


  “你该去看清了。”


五。  


  他睁开双眼,视线对准拱顶横梁上的几何花纹。卡维重新回到家中的书房。而屋外还在下雨。


  隔壁的书房隔墙传来细碎的声音。笔尖磕碰到墨瓶的声音,写字的沙沙声响。而卡维此时已无法再有余力去仔细分辨这一次的真实了。他只需要做一件事,来终结掉之后所有可能的梦境。


  万一这一次不是呢?万一下一次才是呢?


  数次折磨之中,他无法再去等待下一次。


  “艾尔海森!!!”卡维疯狂地捶门,“艾尔海森!!!!”


  卡维的眼前掠过许多,刑架,麻绳,垂下的头颅;墨水,纸卷,须弥城中的年岁轮转;然后雨水从所有孔窍袭入,弥漫模糊的路径中,相隔了六百条河流。


  而在书房的这一侧,呼声到达艾尔海森的耳中,耗费统共一渺之数。


  让我们看看大建筑家又有什么创新的想法了。他搁下笔,揉了揉手腕,起身打开书房门。


  而历经三个狂乱梦境的建筑家面容狼狈地扑向他。


  “艾尔海森!”


  他只来得及叫出这个名字,然后对着略有茫然的书记官,用力地吻了上去。


  随后从中摄到真切的湿润。








-end-


*事实不因忽视而消失——赫胥黎

*湿润对应着艾尔海森存在与否以及存在的程度

谢谢,终于写完了。写的过程中反复发烧,逻辑有不通顺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

一开始只是想写个比较湿润的故事,结果新冠加成下彻底放飞了,对不起🙏感觉拉低了活动的整体质量,期待接下来老师们的精彩作品

2023年,祝大家万事顺利。

大扫除

  维海,同居中的脑洞,ooc有点剧烈谨慎食用

  

  

  

  “出去,随便哪个地方都可以。”艾尔海森冷冷地说,“别逼我动手。”

“不不不等等等等,你给我说清楚原因,至少不能是房租问题吧!”卡维抵着门板挣扎,“你希望我怎么说?‘行行好吧艾尔海森老爷’这种话吗?看在我明天要交图纸的份上——”

“看在你明天要交图纸的份上,我会让它和你一起出门。”艾尔海森准备充足,放在硬纸筒里细心包装的图纸被他塞进卡维怀中,“希望你过目不忘的大脑能记住你在客厅的地毯上掉了多少食物碎屑。”

“就因为这个?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只是地毯而已我也能洗,放我回去——”

“你这个时候开始期待我的怜悯了?”艾尔海森看透此人拖延战线的本质,把问题抛回给他,趁着卡维单手抱着他的图纸筒,双臂发力,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这就是我在普斯帕咖啡馆里赶工图的原因了。”

卡维此刻表情安详,对着桌边的旅行者解释道。可能是气的,被艾尔海森或是手里那根没有填水的墨笔。图纸飞白众多,旁观者也能血压稍高。在旅行者到来之前,他甚至在考虑用黑咖啡暂代墨水。

“其实是艾尔海森让我来送货的。”旅行者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裹得严严实实的墨水,“以及书记官的特别嘱咐:‘考虑到行事的失误。’”

“麻烦你去掉对他的修饰。”

“他说让你快画,画不完他不会再熬夜帮你勾线。”

卡维冷哼一声:“仁慈的书记官,竟然舍得花大价钱雇佣传说中的旅行者只为我送一瓶墨水。”

“也许还有催工的意思。”

其实是从艾尔海森家门口路过,看见门上飘着整整齐齐的三个感叹号罢了。


“别管他,旅行者,他活该。”旁边正在激烈斗争长耳朵的巡林官抽出一张卡,“这是他住进艾尔海森家以来第五次因为类似问题被艾尔海森赶出家门了。这张移入墓地。”

“大概是第二十七次因为艾尔海森而待在咖啡馆。”胡狼头大人扔下一张牌,“组成战斗卡组,前进五。”

精彩。

旅行者要了杯咖啡:“请细说,我时间很多,虚空很快。”

提纳里被卡维瞪了一眼,决定收声:"我不清楚。"

赛诺则直接开揭伤疤:"他上次弄坏了艾尔海森从璃月带回来的纪念品。"

卡维看起来要跳脚了:"是弄脏不是弄坏!而且我给他清洗干净了!一点污垢都没有的那种清洗!"

"如果那件纪念品不是用了做旧工艺的话,倒也能被称之为清洗。"赛诺补充道,"哪有找素论派要洗剂的清洗呢。"

卡维言辞激烈:"这不是更显得他的那件纪念品只是劣质玩具吗!"

精彩。旅行者放下咖啡杯啪啪地鼓掌:"你不怕他真的把你赶出去吗?"

“怎么可能。”

卡维头也不抬,一点也不担心旅行者提出的情况,“他就是嘴上说着凶,哪里敢真的把我赶出去?我早看透他了。”

精彩。

旅行者听罢痛饮一杯黑咖啡,决定当自己没问这个问题。



卡维在普斯帕咖啡馆作图作了个爽,甚至临时灵感小爆发,新画了几个檐角设计,但是与之对应的立柱花纹也得更改。他心算着改动后的建筑预算,夹起卷得乱七八糟的图纸跨进家门,而艾尔海森已经结束了居所的清扫工作,坐在小几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灰青色的发尾尚且湿着,在衣领出滴出一圈痕迹,明显是刚洗完澡。

卡维打量着客厅,明显亮了一个度。磨石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布艺织物散发着清浅的气息,而清理过积灰的嵌彩玻璃窗半开,各类物品放得整齐,和他早上出门时书叠围巾叠锉刀的叠高高现场完全不同。按屋内的味道判断,艾尔海森大概在一小时前结束这项长达一天的工程,现在正坐在客厅堵他。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不待卡维开口,艾尔海森把书一合,示意卡维来餐桌边。水槽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餐具,共同点是都附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污渍。

“你对这个还有什么印象吗?”

他举起一个凝结了不明水渍的玻璃杯。

卡维有些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没有。”

“那这个呢?”

他又拿起一个碗底残留了黑色碎屑的瓷碗,很明显是一个装过椰碳饼的碗。

“……好像有点印象。”

卡维突然有些心虚,拼命回忆自己房间里还放着什么没收拾好的东西。

完了。

自己上个星期熬夜赶工,正巧艾尔海森在教令院加班加得昏天黑地,自己吃吃睡睡跑甲方,完全把装了各种外卖的碗碟忘光了。

“有点印象?是全部想起来了吧。”

艾尔海森把那枚勾勒了精细叶脉纹的玻璃杯塞进卡维手里,指着水槽里堆叠的碗碟:“你现在补偿尚且不迟。”

“什么?全部?”

“你嫌多?那下次你负责清洗全屋好了。”

艾尔海森抓过手边的抹布擦擦手,"伟大的卡维,不至于连这点责任都要逃避吧。"

书记官擦干净手,眼神也没有多留一个,拿起小几边的书潇洒地回屋了。